走进铜钹深闺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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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铜钹深闺的日子
作者：烟客
我在心里将九仙湖、铁山梯田、悟道尖、白花岩、九仙山等这些广丰游玩之士遍晓之处称为外铜钹，将大丰源、小丰以内的原始森林区称为铜钹深闺。我想，只有亲身步入原始森林区域的人，才能算真正的铜钹山游者。
我狂热地爱着铜钹山。我以广丰儿女的身份，随着杨文杨武张叔夜的金戈铁马声和苏维埃的猎猎旗帜，沿着条铺关、木城关、支面关、太平关等雄关隘道的历史痕迹，一次又一次踏上这片承载着午獠神、白花姑娘和悟道仙姑等千年神话的质朴之路，进入到原始森林区域，让自己的心灵在那个世外桃源中寻觅最终的皈依。
第一次听说外平溪，是从搞摄影的廖诗富局长口中得知，而第一次来到外平溪，竟然是在走投无路误打误撞中发现的。
去年五一节，和林子、勇敢等大小11位旅友，背着不下20公斤的沉重背包，朝着铜钹深处的方向进发。靠着信念的鼓舞，我们带着鲁莽，沿丰源大峡谷走进了原始森林区域。我们的目标本是铜钹山尖。
一路是茂林、峡谷、溪流和高过人头的荒草。到了大丰源林场，我们才从山民的口中得知，当天那个情形，我们根本不可能到达铜钹山尖。于是，我们打算边走边看，走到天黑了就找地方安营扎寨。
森林里的风景让我们不时地驻足拍照，这是名山大川所不见的，谁都新鲜。一个下午的嬉笑掠景后，时间推到了暮色降临。从丰源水电站起我们已经走了近20里的无人区，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适合扎寨的地方，怎么走都是一条伴着小河的磊磊石头路，前不见尽头，后不见源头。加上山谷怪鸟悲啼，小河寒水拍岸，路边悬石跌落，山中小兽现迹，女同志们和小孩子们渐渐绷紧神经，气氛越来越紧张。勇敢抬头看了看天空，开始向小孩分发救生哨和手电筒，我开始向女士们传达遭遇紧急情况的注意事项。
后退不是我们的选择，最后大家停下来讨论决定：两位男同志往前走8分钟，没找到扎营地点就回撤，勉强在河边扎营，女士们和孩子们原地休息，等候我们的回音。
河边没有足够的平地，安营很容易遭遇山洪和蛇虫的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我和勇敢并肩小跑，很快融入更深的山色。山路实在是太坑坑洼洼了，除了有大水冲刷过的痕迹，根本看不到人烟的痕迹，好在我们坚信，有路就有希望。我想早点找到可以安身的地方，好让身后的妇孺们安心，跑得快了点，就把勇敢抛下。人是有社会性的，手机已经一下午没信号了，此时一个人奔跑在极静的纯自然环境中，就像毫无保障的微弱小草，有的只是恐慌，有的只是期盼，欣赏自然的雅兴消失殆尽。
远远地，看见一棵人身粗的枯树横在面前，看样子没人通往。我开始犹豫要不要越过，想想还是不能浪费这寻找希望的8分钟，就一咬牙越过了枯树。3分钟、4分钟……8分钟后，路还是那个路，河还是那个河，情况连一点转机都没有。我狠了狠心，擅自再给了自己两分钟。
多么宝贵的两分钟！我居然看见了一座小桥！
大致勘察了下地形，勉强可以扎营，比河边好得多。不过仍有危险。在森林的桥面上扎营，如果碰到夜间下山寻觅食物的猛兽就会很麻烦。这时，勇敢也赶到了。正当我们准备折回的时候，隐隐约约地听见山上传下两声狗叫。勇敢似乎也警觉了起来，我们不断地学起狗叫迎合山上的声音，试图验证住在山上的到底是狗还是野兽。可是任凭我们怎么呼叫，大山就是寂寞无声。
我突然担心起是不是野兽要下山攻击我们了。勇敢一抬头看到了养蜂箱，这下子我们确定山上有农家，我们有希望了！
已是5点半，天色擦黑了。我们带领着筋疲力竭的部队来到小桥，尽管孩子们怨声载道，大人们还是一致决定放弃在桥面扎营，往山上寻找扎营地点。20分钟后，一间破房子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只听得“哇”地一阵欢呼，孩子们朝着山上的平地飞奔而去。
山腰的平地上，错落有致地搭建着几间木房子。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大娘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用力地压榨着木箱里的笋条。我们的到来引起了他们的惊愕，也唤起了他们的热情。很快，我们谈妥了晚餐。
五个整齐的帐篷迅速支起，我和勇敢在帐篷四周撒上强碱，防止蛇鼠进入。女士们忙着整理东西和洗漱，孩子们兴奋得忘记了徒步的疲劳，在帐篷的里里外外打闹起来，小村庄霎时充满了生机！
吃完晚饭，我们架起帐篷灯、燃起木炭、生起篝火，请出了木房子里的山民，我们边分享烧烤食物边围着篝火聊着铜钹山，孩子们围在篝火旁不断地追逐打闹，所有烙在人们心理上的黑夜恐惧，都被蔓延的火光驱逐殆尽。林子悄悄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在勇敢给她安装好的帐篷灯下奋笔疾书……
不知不觉就到夜里12点，困意袭来，大伙都准备休息。哎！这么好的月色，这么好的山景，怎么就能忍心不去欣赏呢？那怕是静坐思考也是会有收获的。我独自拿着手电，沿山边的小溪走下去，低着头到处照耀想抓石鸡，石鸡是铜钹山一宝，来铜钹山的旅游者，谁都不能忘记花个200块吃上一盘石鸡炖腊肉。我虽然并不垂涎石鸡的美味，但也想体验一下。突然，我听到了脚步声，抬头看声音的方向，有一束手电光，待冲过去搭讪，一番了解之后，原是个抓石鸡的山民，桃源深处遇知音，我们老朋友一样聊起来。
回到扎营地，密封帐篷，钻进睡袋，沐浴着天窗进来的月光，听着帐篷外传来的蛙声和溪流声，内心十分宁静。这种感受，虽然多次经历，但不同地点不同环境，感受却完全不同。原始森林的夜，有着独特的山风带来的威严和山泉浸泡出来的纯净。是啊，当我们身处自然，个人生命实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而生活中的困惑，件件都是那么的多余。
山里的气温比较低，四点多感觉有点冷，睡袋的最低温标是-3度，看来有些夸张，加了件衣服继续睡，但却再也睡不着。溪流声还在，不见蛙声山林里却传来清脆的鸟叫声，他们是在欢迎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吗？
5点钟起来，林子和勇敢已经在山谷中徜徉了。我们看饱了铜钹山美妙的晨色后在山民家里用早餐，然后收集露营装备，打包挖坑埋葬了所有的垃圾，走上回程之路。还是徒步行走4小时，于下午1点钟到达原始森林入口的丰源水电站。等车期间，顽皮的孩子们和同样顽皮的中国画先后跳到河里游起泳来。当远远看见林子二哥叫来的面包车时，“哇——”雷同昨天的欢呼声再次划破了原始森林的寂静。
两次激动不已的欢笑，回荡在原始森林的两端。这一次，虽然我们没有去成铜钹山尖，却意外得收获了外坪溪之旅。
此后两个月，五位旅友经过长时间的周密准备，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带上卫星导航系统和Google Earth截下来的铜钹山尖一带地形图，以及修车补胎工具，再次进攻广丰最高峰——铜钹山尖。
这次行动的宗旨是轻便简捷，所以没有带上露营装备，只揣了些干粮和矿泉水瓶。事前打听到前些日子山洪暴发，冲毁了很长一段路面，所以我们下午四点半到达大丰源后就直接进山铺路，以便第二天早上迅速通过——那段路实在是难以前行，加上天色渐黑，又下起了冰雹，如果不是强行启动的摩托车产生杀猪般的嗷叫声打破了山野的死寂，怕是恐惧又会马上令人毛骨悚然。
晚上住宿大丰源林场招待所。夜幕降临，借着月色，我们三个男士去溯溪，其间还发现一个废弃的钨矿，打着手电进去后头顶乌黑黑的蝙蝠冲向了我们。后来沿着溪流找了个小腿深的溪水坑，也顾不得蛇鼠的危险，三个人就过瘾地下去洗澡。第二天早上4点半闹钟响起，我一个跟斗下床把他们叫起来，大家都显得格外精神，匆忙洗刷准备后，五点钟准时启程。
使足了功夫越过昨天铺就的那段荒废路后，来到一座被山洪冲断的小桥，在五个人几乎是把车子抬过了那座断桥不远后，我们迎来了一段平坦的路段。很快，我们来到了预定的弃车地点——水坝前不远，车行路的尽头。
车程正好一个小时，6点钟我们开始沿着山路徒步行走。路上还能见到人活动的遗迹——垃圾，就这样我们拿着个事前准备的塑料袋沿路捡垃圾。先前我们可能是较早进入原始森林的人，回县城后我们在网上大力宣传铜钹的原始之美，引来赞美叫绝声的同时，也给原始森林带去了几茬游客。看到这么多的垃圾，我们心里颇有不快，如果我们的宣传只是给铜钹山带去人造地衣，那铜钹山的美将很快遭到破坏变得不协调起来，这与我们宣传铜钹山的初衷明显是背道而驰的。
一个小时后吃早餐。发现该死的卫星导航系统昨晚耗完了所有的电量。我们需要确定所处位置的经纬度，然后对比Google Earth打印出来的地形图上的经纬度来确定我们的目的地——铜钹山尖的位置。要知道，在森林里，除了能看到一点天空外，很难判别前后左右山峰的高度（差），而指南针只能指引方向，并不能确定你所处的位置，卫星导航系统失去作用，将给我们后面的旅程带来极大困难。
五个人就这样沿着看似的山路马不停蹄地又走了两个小时，找了一处溪水把所有的空矿泉水瓶都装满，然后就沿着山路不断往上盘旋。9点多钟时我们开始驻足辨认山峰，据前人的经验，水坝往前3个小时行程后铜钹山尖应该就在我们附近。由于没有卫星导航，只能靠肉眼辨认，我们决定爬上就近的一座小山峰确认哪座山更高。于是开始真正的爬山，不久就到山顶，没想到山顶树木遮天，根本无法极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和老辉各爬上一棵大松树，我在的那颗树顶视野更开阔，但由于树的高度限制，我只能就那时的视野所见，暂时可以确定山谷一侧的最高峰，而对于另一侧的山峰高度，我无法判断。
当时和老辉讨论一阵，觉得可能是我所见到的北边的山峰就是铜钹山尖（后来证明是百丈岩瀑布所处的山峰），但老辉同时也指出了：地图上显示应该是往南登峰，可为什么南边的山峰看起来更低呢？（事实上真正的铜钹山尖被南边的山峰挡住了）我就自作聪明地向老辉解释：我怀疑我们已经出现在福建所辖的山谷境内，铜钹山尖是江西福建的省界，那我们当然就该从南往北爬了。老辉觉得也不无道理，结合他上次所爬山峰所处的位置及高度，我们认为百丈岩瀑布所处的山峰就是铜钹山尖了。于是大家迅速从小山坡下来，径直朝着错误的目标爬上去。这时，时间是9点40分。
那座山峰很多地段有七八十度的坡度，这难度对我们都没形成威慑，两位女士也是勇往直前。路上有很多野鸡毛，也有很多明显的兽类脚印，要比猪趾印大，大家看到心里蛮吃惊的，认为是野猪狗熊或者华南虎之类危险性动物所留，但大家却没有感到害怕，因为山上没有雾气，能见度有那么几十米，而且是大白天，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即使有野兽也吓跑了。
11点20到顶，大家作狼嚎状叫庆祝，老辉爬上一棵树，用刀子砍掉部分挡住视野的树枝，发现对面的山峰比我们所处的山峰更高。终于，我们意识到登错山峰了。但再下山奔向对面的铜钹山尖，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于是大家决定放弃。那会虽有点失意，但还是心生喜悦，因为我们毕竟也成功登顶了，我还打趣地说：说不定我们没登上广丰最高峰，把人家福建铺城县的最高峰给登了。
山里的天气变化无常，大白天山上竟然打雷了，于是大家急急地合影，然后下山路。此时是12点30分。
后不到十分钟，我们就找不着沿路做的标记了。胡乱走了一阵后发现不对头又折回来，老辉说：广丰在北边，往北走方向没错。当时很大意，我们是从南往北登的，肯定要从北往南下山了。不过现在想来，正是这种大意令我们体验到从未有过的经历，正如一旅友所说：没有这样错误的选择就没有这次难忘的经历！山林茂盛，别无选择，我们只有选在稍微能见天日光线充足的流水沟下山，当初是觉得这样会下得更快。但没想到的是，流水沟往下不断汇集就形成了瀑布沟，甚至悬崖，而且往下走就没有折回的退路。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路，也只能冒险下山。这次我们自创了一种和攀岩相反的运动：下岩。除了抓住灌木根往下滑外，一些地段还派上了绳子——吊下来，有时还用手脚作为上面队员的垫脚板….人是活的，我们克服了种种困难，灵活而大胆地采取了很多方法，除了每人摔了几跤，勇敢、果然被马蜂蜇过外，总算平安地到了稍微开阔的山涧溪流滩上。这个过程中，团队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太棒了！
在山涧溪流滩上走了一段路后，发现旁边有隐约的成型小路，不过肯定很多年没人走过了。见到路的心情，甭提有多高兴，因为越是往下，路面肯定越清晰越宽坦。就这样大家笑声不断地走着，突然老辉驻足，低声说刚才听到前面有狗熊或者是华南虎的叫声。于是大家马上跑出密林，重新来到光线充足的溪流滩上停留，老辉抓紧了时间给大家每人削了一根防身的木棍（随队人员只有他带了防身砍刀）。几分钟后，我们带着砍刀、木棍冒险前行，因为天色渐黑，留在这种地方是很危险的……很幸运，我们一路无碍，连条蛇也没见着。
下午4点，我们已经走了三个半小时。路途漫漫，还看不到山的尽头，甚至连成型的有人迹的路都没碰到，更令人担忧的是我们不知道要走向何方，不知道还要走多远才能见到心中期盼的人家。
后来才知道那会我们才走了一半的山路，但垂直高度下降大半了。估计那一带的山谷，算我们走的这条最危险最曲折最漫长。接下来的山路稍平坦点，但杂草众生且狭窄，显得多时无人光顾，后来碰到一条“之”字形但坡度很大的山路，我们决定先降垂直高度到地面再说，不然盘旋在半山腰的山路上，天黑前能到底还是个大问号。于是我们选择了“之”字形山路，还好这山路悬崖一侧杂草肆虐，还有一些大树作靠山，他们几个摔了几次都没滚下去。下完“之”字型山路，大家心情开始舒畅起来。说实话，一下午大脑高度集中却看不到希望，而现在总算可以庆祝第一回合的胜利——找到山路了。
回头环顾我们出来的大山，蜿蜒起伏，傍晚的夕阳斜照在山林里，不由而生令人想到这里面一定隐藏着许多秘密——野兽的，山神的，甚至远古的……我们，从这里出来的我们，也将自己的故事留下。
小憩进食后，继续前行。5点多我们终于发现了一条公路，平坦且有车行痕迹，结合地形图上分析，这应该是广丰与上饶交界处通往福建的公路，公路一侧峡谷地形的溪流就是县界。但我们又开始担忧了，地图上显示这条路至少有十来里的路程才能到达最近的一个村庄。这对于体力过度透支的我们，天黑之前赶到村庄明显有一定的困难。这个峡谷的风景很美，怪石突兀，但我们无心恋景，个个都使足劲地抬脚。
6点时突然发现山路的前沿有菜园子，大家顿时激动地惊叫起来，走出原始森林的喜悦，那一刻终于爆发了。那里有三户人家，十来米开外河对面那户人家辖属上饶县，我们这边两户是广丰某地质队的驻地。五个人的喧闹声打破了这个宁静的山村，一些村民纷纷跑出房来，用好奇的眼光看着眼前五位衣衫沾满泥巴体力透支的人们。当他们知道我们是从铜钹山尖方向迷路到这里时，都用疑惑的眼光不断地盘问我们……从村民口中我们得知，这个地图上都没显示的村庄名叫大东坑口，村离岭底有24公里，离我们弃车的地点有20多公里的无人区。
在地质队好心师傅的帮助下，我们包车离开，结束了这次终生难忘的旅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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